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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科學怪人》的美麗與哀愁：瑪麗．雪萊筆下的怪物，與它背後隱藏的女性視角

1816 年，一隻身長2.5公尺，強壯軀幹，臉上充斥著歪七扭八的疤痕，眼窩凹陷，嘴唇發黑，全身由屍塊縫補而成，依靠電流活過來的「怪物」誕生了。創造這隻怪物的美麗女性，自此被稱作「科幻文學之母」，怪物的故事也不斷被改寫流傳，成為許多科幻電影的原型，它就是赫赫有名的《科學怪人》（Frankenstein）。

當年芳齡二十多歲的英國少女瑪麗．雪萊（Mary Shelly）出版了《科學怪人》，乍看書本簡介，會以為這是一本充滿恐怖、驚悚元素的怪物小說，事實上內容描述著一位瘋狂科學家的故事：男主角維克多．弗蘭肯斯坦從小就過著一帆風順的幸福生活，在大學期間，他受到化學與自然科學教授的啟蒙，開始鑽研解剖學、生理學等近代科學，此時他的內心開始產生了一些變化。

維克多企圖用從墓園挖出來的屍體「製造生命」，他透過電流一次一次刺激他所拼湊縫合的屍塊，就在一個夜晚，「它」活過來了！

維克多非常興奮，但很快就發現他希望製造出的完美生命體異常可怕，簡直就是所謂的「怪物」，於是維克多下定決心要將它銷毀。

然而，此時的怪物早已脫離維克多的掌控，怪物先是殺死了維克多的弟弟，又殺死了他的未婚妻伊莉莎白，故事圍繞在兩人不斷引發的衝突，過程中怪物也慢慢展露出了「人性」，卻因為他奇怪的外表，不被世人接受，導致它將壓抑已久的不甘與憤恨全部報復在維克多身上。最後，維克多耗盡體力去世，怪物也自焚而死。

整個故事的雛型，其實是在 1816年的一場鬼故事比賽中誕生的，當時是著名的無夏之年，印尼坦博拉的火山爆發，狠狠拉低了全球的平均氣溫。這時的人們飽受極寒氣候之苦，各地災難不斷，生產活動被迫停止。

這段時間，卻是瑪麗．雪萊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，她與愛人好友一同到瑞士日內瓦的別墅裡度假，雖然惡劣的氣候讓他們沒有過多的休閒活動，但這一群人閒著沒事，就在湖畔別墅裡聊天，偶而討論一下科技發展，相當愜意。

突然某一天，有人提議不如來一場鬼故事比賽吧！包含瑪麗．雪萊的一群人躍躍欲試，開始構思故事大綱。就在這個寂寥的山林，幽靜的湖畔，僻遠的小木屋，以及暗夜裡啪滋作響的壁爐柴火，史上兩大怪物原型就這樣誕生了──其中一個是前面提到的「科學怪人」，另一個就是暗夜裡吸食人血的「吸血鬼」。

瑪麗・雪萊於 1831 年《科學怪人》的自序中寫道：「願我的醜孩子生生不息，我對它有感情，因為它是快樂時光的結晶──那時死亡、憂傷於我僅是言語，我的心仍未曉與之共鳴。」可見她當時寫作時，心情是十分愉快的。

雖然當時的女性地位還相當弱勢，在科學革命的時代，女性被排除在外，成為了科學研究的第三者（the other）。著名哲學家盧梭（Rousseau）甚至指稱，「聰慧女子的心靈將帶給她的丈夫、子女、朋友、僕人及全世界無限的災害。」

但有壓迫就會有反動，此時社會上同時出現了有爭取女權的聲音，瑪麗・雪萊的母親即是一位女性主義先驅，她所寫的《女權的辯護》在十八世紀的歐洲引起許多討論與批判。瑪麗・雪萊或許承襲了母親的觀點，在《科學怪人》中隱隱透出許多對女性議題的反思，反映她對自身所處社會的女性地位、生存狀況和未來命運的思考。

有研究者指出，維克多「創造生命」的企圖，隱喻了男性試圖不透過女性製造生命的概念，表述某種「出生神話」（birth myth），源於瑪麗・雪萊的生平──她的母親因難產過世，自己的女兒也不幸夭折。

1815 年，瑪麗・雪萊與丈夫珀西的第一個孩子克拉拉出生兩週後夭折，悲傷不已的她在日記寫下：

「夢見我的小寶貝活了過來。它全身冰冷，我們在暖爐旁摩擦它、暖和它，然後它就活過來了──但我醒來後，卻沒了孩子。我整天想著我的小寶貝，萎靡不振。」

出生，死亡，生來赴死，死而復生，生與死的矛盾纏結，成為了《科學怪人》的主要命題之一，也蘊含了對女性懷孕、分娩的某種焦慮。「怪物」成為被邊緣化的女性代言人，而維克多身上體現出了父權社會的男性中心主義思想，妄圖化身一切生命的主宰，最後結局變是被自己創造的「怪物」毀滅。

若是反思現代社會，當提到「科學家」、「數學家」、「發明家」……等等的角色時，你最先想到的會是男性還是女性呢？事實上，雖然身處性別平權的時代，並不像瑪麗・雪萊受到許多壓迫與限制，但很多時候我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將女性放在弱勢的一側。

然而，不論性別、外貌、種族，都應該受到平等的對待，就像故事中的「怪物」，它雖然非人且醜陋，卻有一顆良善的心，是遭遇種種不公才對轉而仇視人類，如果維克多一開始就善待「怪物」，那故事的結局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悲慘了呢？